九、少年赤黔
张凭略一沉吟道：“我吴郡张氏在任的有三品官一人、四品一人、五品二人、六品五人、七品七人、八品三人、九品五人。”
陆纳点点头，沉默了一会，说道：“我且去我二兄府上，听听顾中丞、张侍中如何说。”
张凭对顾悯之笑道：“顾兄的族产和隐户多于我张氏，我唯顾兄马首是瞻。”
顾悯之笑道：“好，那就一起去。”
脚步声轻响，陆夫人张文纨在数名侍女伴随下来到书房，本来纤瘦的陆夫人有身近三月，较着丰腴了很多，见到陈操之，陆夫人感喟着道：“葳蕤回华亭前终究见到了陈郎君一面，我总算放心了一些，不然的话我怕葳蕤委委曲屈闷在内心闷出病来，本来我是想陪她回华亭的，但她一意不要我同去，怕我不堪颠簸。”
八月桂花香，横塘湖心小岛上除了数百株美人蕉以外，另有十余株桂树，夜风拂来，暗香模糊，想着那日陆葳蕤和短锄在岛上丢石激水，陈操之不由浅笑起来，陆葳蕤单手竖在胸前悄悄招动的敬爱模样仿佛就在面前――
顾悯之笑着点头道：“看来长宗兄是情愿交出隐户了，那我且归去修书急报家兄晓得，尽快决定此事。”
陆纳问：“葳蕤还好吗？”陆纳对爱女回华亭非常不舍，但不能违兄长陆始之命。
吴兴沈氏和宜兴周氏在孙吴时政治职位不高，家世名誉不显，永嘉以后，也未获得王导的正视，但沈氏和周氏宗族刁悍，时称“江东之豪，莫强周沈”，王敦反叛时，对朝廷深怀不满的沈劲之父沈充起私兵一万呼应，沈充短短数旬日就能募集一万私兵，可见吴兴沈氏宗族之强，沈充伏法后，沈氏被剥夺了士族权力，成了刑家，但沈氏在吴兴仍然具有大量田产和耕户，影响力庞大，现在朝廷因沈劲忠义，已消弭了吴兴沈氏不得为仕的监禁，吴兴沈氏有望答复，沈劲感陈操之知遇之恩，又深知陈操之博学鸿才，是以命儿子沈赤黔师事陈操之。
陆纳问：“操之见过葳蕤了？”
又叙谈了一会，陈操之告别，回到顾府，顾悯之尚未返来，陈尚在陪一个陌生少年人说话，见到陈操之，陈尚道：“十六弟，这少年郎君从吴兴来，姓沈，执意要在这里等你。”
但现在陆始以为庚戌土断已经损及三吴大族的祖宗基业，必须抵挡，而顾悯之和张凭等人则以为庚戌土断虽比以往三次土断峻厉，但也并非不能接管，毕竟这只是检阅户人，对田产庄园并无任何影响，北人也不是借机侵犯南人的地步，并且打消白籍，对北地外侨影响也很大，本来南人对北地外侨不纳租税、不平徭役相称不满，而此次土断较着打消了很多对外侨的虐待前提，以是没需求在土断之事上与桓温对抗。
陈操之赶快行礼，问其名，答曰沈赤黔，其父沈劲渡江北上之前写信回吴兴，命沈赤黔至姑孰拜陈操之为师，学习儒玄和经世之学，沈劲在信中严命沈赤黔要敬陈操之如父――
陈操之低声道：“是我让葳蕤受委曲了，真是忸捏。”
陈操之一听这话就明白陆纳想的是甚么了，答道：“江东陆氏，英杰辈出，有陆使君如许的贤达在，陆氏只会更加畅旺发财，长辈蒙陆使君赏识，一心盼望陆氏强大。”
张凭说道：“点窜的荫衣门客制规定一品、二品可占荫户八十户，九品亦可占十户，对祖辈的荫户能够担当，如许算起来很大一部分隐户能够成为合法荫户了。”
陈操之便道：“两位伯父先去见大陆尚书，我也去拜见小陆尚书。”
顾悯之、张凭入大陆尚书府与陆始相商土断之事，陈操之径去拜见陆纳，陆纳正筹办明日请陈操之来相见，传闻陈操之求见，当即请至书房，高低打量陈操之，陈操之温雅超脱如旧。
顾悯之、张凭对陈操之的敏捷速算甚是赞叹，张凭内心筹计道：“我祖、父辈秉承的荫户亦有近四百户，加起来能够具有合法的一千余荫户，我张氏庄园上有隐户约千余户，按照新的荫衣门客制这千余隐户有近四百户可转注为合法荫户，其他六百余隐户则要交出来在官府注籍，承担赋税和徭役，这仿佛能够接受。”
9、少年赤黔
陈操之回声道：“三品一人占荫户七十户、四品一人占荫户六十户、五品二人占荫户一百户、六品五人占荫户二百户、七品七人占荫户二百一十户、八品三人占荫户六十户、九品五人占荫户五十户，总计七百五十户。”
陆府在横塘北岸，顾府和张府在南岸，绕湖前去，不过一里地，顾悯之和张凭只带4、五僮仆步行前去，陈操之由冉盛伴随，灯笼开道，前去陆府。
陈操之便即告别，陆纳却道：“操之稍待，内人张氏要见你，我已遣孺子入内通报――”
张凭道：“顾兄先与我一起去见陆祖言兄弟吧，三吴士族同气连枝，我虽分歧意陆始的狠恶行动，但也必须提示他，莫让他一意孤行。”
那少年约莫十5、六岁，端倪神情颇似沈劲，陈操之便问：“沈世坚是汝何人？”
陆纳“哦”的一声，即问详情，陈操之便说了点窜荫衣门客制和劝退令之事，陆纳道：“张侍中、顾中丞是来劝说我二兄接管庾戌土断制令的吧，看来顾、张两位已被操之压服。”
陈操之没想到陆纳见面就问这个，答道：“是。”
陈操之道：“家属好处所趋，这不是长辈能摆布的，这是张侍中、顾中丞出于长远好处的考虑，满招损、谦受益，朱门兼并不能无穷制地生长下去，不然江左必乱。”
陈操之道：“葳蕤路过延陵季子祠时拓了孔子所书的十字碑。”
三吴士族首要集合于扬州十郡，这十郡别离是丹阳、宜城、吴郡、吴兴、会稽、东阳、新安临海、永嘉、义兴、晋陵，除晋陵郡不在本次土断之列，其他九郡百二十县被三吴士族把持的约占一半，陆始教唆十六县禁止土断只是开端摸索，三吴大族如果一意联络起来，可节制扬州之半，庾戌土断就底子没法停止下去，若冲突激化，演变成内哄也不是不成能，但这毫不是顾悯之、张凭情愿看到的，只要能保有祖宗基业、只要家属代表人物在朝中能占有一席之地、只要家属后辈在宦途上能顺畅无阻，满足这三项需求，三吴士族是甘于在朝廷上处于次等职位，尽量制止挑起狠恶斗争的，这点能够说是三吴大族的共鸣，也是顾荣、陆玩这些人慎重内敛的战略――
傍晚时分，陈操之回到顾府，即去见顾悯之，向顾悯之报知尚书台点窜荫衣门客制和劝退令之事，顾悯之对劝退令有些吃惊，看来桓温对此次土断决计很大，当即与陈操之夜访张凭，共议此事。
陈操之独安闲陆纳书房等待，两个小僮一边服侍。
陈操之道：“且让长辈为张伯父大略算一算，若按新的荫户制来算，吴郡张氏可具有多少户合法荫户。”
张凭、顾悯之晓得丹阳、东阳、吴兴十六县借端迟延土断之事，这十六县的长吏大多出于会稽虞氏、会稽贺氏、会稽魏氏、吴郡朱氏和吴郡陆氏，吴郡门阀顾氏和张氏尚在张望中，会稽大族孔氏也暂未援助陆始，就因为孔汪与陈操之干系密切――
少年已然站起家来，恭恭敬敬道：“乃是家父。”说罢，向陈操之行大礼，少年只比陈操之小3、四岁，却行的是对长辈之礼。
陈操之道：“长辈是与张侍中和顾中丞一起来的，张侍中、顾中丞去拜见大陆尚书，长辈则来拜见陆使君。”
三吴大族，以顾氏、陆氏为首，庄园僮仆也是最多，顾悯之虽不清楚本族隐户的切当数，但两千隐户是必定有的，此次起码要交一半出来，承担比张氏重。
正说着，陆禽过来请三叔父过宅去议事，见到陈操之，又惊又怒，但在三叔父陆纳面前又不敢发作，恨恨罢了。
陈操之似答非所问，陆纳倒是点点头，对陈操之的答复很对劲，又问：“操之夤夜来见我，有何事？”
陆夫人张文纨从速欣喜陈操之道：“葳蕤是受了很多委曲，但她在陈郎君这里感遭到的欢愉也是向来没有过的，前次游新亭返来，葳蕤常常独坐浅笑，还画了好几幅新亭菊花，另有一幅荷花图，应当都是那次与陈郎君同游的吧。”便命侍女取陆葳蕤画作来给陈操之旁观。
陆纳捻须深思，忽问：“操之觉得我陆氏在此后三年会一蹶不振吗？”
陆纳担忧陆禽与陈操之起争论，也不等老婆张文纨出来，便随陆禽去了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