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61章 上朝论政
午膳时分，乾清宫只剩朱载钧与巧太妃。天子展开朱厚照的《滇南橡胶记》残页，炭笔写的「密植法」三字在暮光中泛着松烟墨的幽蓝。巧太妃往炭盆里添了块龙涎香，烟缕裹着她的低语回旋上升：「李青在橡胶中掺了萤火虫荧光粉，南美虫豸见光即避。」她望着窗外飘落的铅玻璃碎光，那些菱形碎片在雪地上拼出工禾纹雏形，「佛郎机人觉得密植暗码在《多少本来》，却不知《道藏》蝌蚪文里藏着星象坐标。」
「代王曾孙需按期换血，」朱睦桴的声音里带着宗室特有的喟叹，「但新城防备坚毅，佛郎机海盗三次来犯皆有去无回。」
「仁政？」王弘诲嘲笑，「北人得工器而忘牧猎，若某天挥锄头南下……」他没说完便被朱载钧拍案打断，御案上的算盘因震惊滑出半尺，暴露杨慎生前刻在框沿的「礼失求诸野」五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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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弘诲再也按捺不住，朝前半步叩首：「陛下！宗藩散于四夷，若生异心——」
殿外忽有北风卷着雪粒扑来，工禾纹铅玻璃窗震得嗡嗡作响。王国光壮着胆量续道：「漠南鞑靼、女真诸部，以橡胶锄头换走三万头牛，漠南小米产量破十万石。「工器互市」使阴山无战事，此乃陛下仁政——」
朱载钧俄然重视到巧太妃鬓角新添的银丝，比上月又多了几根。她腕间银镯刻着的「天偶然」三字，恰是杨慎《工器律》首篇题目。天子将残页投入炭盆，看「密植法」三字蜷成灰烬，俄然问：「杨阁老的算盘……你可看出甚么？」
朱载钧将遗折支出紫檀匣，匣底压着杨慎客岁进献的《工器礼法调和十策》。老首辅总说「机器即礼器」，却在临终前写下「废礼者必失天下」，墨迹在宣纸上洇成暗红云纹，像极了玉田县橡胶林的晨雾。
「唯激发三次火山喷发！」王弘诲逮住话头，从袖中抖出《富士山异变疏》，纸角还粘着奈良寺的祈福签，「本地僧众称「工器触怒地只」，织田余党借机煽动百姓——」
「够了！」朱载钧展开袖中朱载錤的密报，「景王已着人用古法疏导地脉。待山东橡胶林成材，便可制护山东西。杨阁老若在，必懂「工器顺天」的事理。」
「杨阁老昨儿还说要参山东地膜案，」掌印寺人李芳用银镊子夹起炭盆里的密报，火星映着他眼角的铅毒黑斑，「晨时发明倒在《考工记》抄本堆里，手里攥着半块算盘珠。」破裂的算珠上，工禾纹与太极图的刺绣线已被血渗入，散落的算珠在铜漏下方堆成不法则的扇形，恰如《考工记》里「规天矩地」的图示。
户部尚书王国光捧《天下粮仓黄册》叩首时，袖口滑落半片树皮——那是他微服查访山东时，从被毁的橡胶地膜旁捡的。黄册边角印着工禾纹火漆，翻开时带出淡淡硫黄味：「启禀陛下，工器二年至十二年，天下田亩增二十万顷。」他展开的羊皮舆图上，顺天玉田县用朱砂画圈，工禾纹标记的高产地区泛着硫黄光芒，「玉田玉米亩产五石，皆因橡胶地膜与暖房育苗。山东推行后，预估可增四十万石，但……」
「算盘珠数合《九章算术》规制，」巧太妃拨弄着炭块，火光照亮她左臂的铅毒疤痕，「但第三档上珠缺失，恰对应《周礼·地官》「以土会之法，辨五地之物生」——那是测量地盘的章节。」她俄然噤声，望着殿外仓促掠过的东厂缇骑——他们腰间挂着的，恰是杨慎设想的工禾纹腰牌，牌面纹路与算盘框沿的「礼失求诸野」暗合。
宗人府丞朱睦桴展开《外洋宗藩图》时，工禾纹锚点在铅玻璃反光中明灭。图中日本九郡用樱斑纹样标记，景王朱载錤的封地旁注着「朱工子五岁辨声」；南洋马六甲的锚点缠着珊瑚枝，长公主朱瑢的「工凤商盟」灯号插在苏门答腊稻田；最西端的南美秘鲁，代王后嗣的「工器新城」用《周易》爻辞标出八卦方位，却在「坎位」画着血红问号——那边恰是朱翊梃患铅毒的矿区。
书案下暴露半卷密报，昂首写着「山东士绅私毁地膜」，落款日期恰是杨慎归天前一日。朱载钧展开密报，内里夹着张道观地契，「占天田」三字盖着龙虎山天师府的朱砂印。他俄然想起杨慎遗折里的「废礼者必失天下」，本来讲的不是工器，而是借工器之名行地盘兼并之实的人。
「宗人府与锦衣卫互有密报。」朱载钧的指节敲着御案暗格，「每支宗室皆有暗探陪侍，万里以外，动静可知。」他俄然想起杨慎曾反对这「渎神之举」，说「天听自我民听，非东西可代」，案头算盘的空珠位仿佛在无声辩驳。
礼部尚书王弘诲趁机出列，朝珠在胸前撞出脆响：「臣请陛下暂缓山东之策！杨阁老曾言，地膜反光冲犯泰山龙脉，恐遭天谴——」他举起手中《工器伤德论》手稿，首页恰是杨慎讲明的「占天田者必遭雷殛」，页脚还贴着半张算盘珠碎屑，明显是从老首辅尸体旁捡来的。
殿别传来更夫打更声，「天干物燥」的喊声混着北风，将书案上的算盘掀起一角。朱载钧瞥见算盘底部用墨笔写着「佛郎机+铅毒」——这是杨慎用算盘珠位间距埋没的私语，第三档空缺的上珠，恰是指向「地官」地盘案的关头。
殿内俄然静得能闻声铜漏滴答。王弘诲望着御案上杨慎的律典与算盘，想起客岁中秋两人在文华殿论礼，老首辅曾指着工禾纹窗棂叹：「若能将《考工记》刻进齿轮，或许……」算盘第三档的空当，恰如老首辅未说完的话。
子时三刻，朱载钧单独来到文华殿。杨慎的尸体已被抬走，唯有《工器律·礼法附篇》摊开在书案上，墨玺旁散落着半片树皮——与王国光袖口的那片一模一样。天子捡起树皮，发明内侧用指甲刻着「占天田」三字，笔锋间有虫蛀陈迹，像是被白蚁啃过。
「本日只议一事——天下数据。」天子的声音混着铜漏声，惊飞了檐下避寒的麻雀，「户部尚书，先报粮食。」
工禾纹铜漏滴至辰时三刻，朱载钧叩响御案上的璇玑计算尺，寒光映过丹陛以放工的官员。他望着杨慎常站的文华殿方向，空着的朝位前摆着其工器律典·礼法版，墨玺上的「礼」字被松烟熏得发灰，一旁放着老首辅惯用的枣木算盘，第三颗上珠已缺失。
朱载钧盯着王弘诲发颤的指尖，那边沾着未干的朱砂，明显刚抄完杨慎遗折。天子转向巧太妃，她腕间的工禾纹银镯轻响，团扇展开时暴露半幅《齐民要术》影印图：「尚书可知，西域屯田用橡胶管道输水，小麦亩产从一石半增至三石？吐鲁番的葡萄干，现在能摆到午门犒赏匠人了。」
工部尚书雷礼适时呈上《矿脉工禾纹图》，红色硫黄矿标记旁，用蝇头小楷注着「火德星君显灵处」——那是匠作监为云南麓川矿场编的幌子。图中蓝色铅矿标记如星子散落，吐蕃矿区的「声纹验矿」四字被巧太妃用朱砂圈住：「本土铅矿纯度从六成提至九成，全赖青禾大人的瞽者匠人。防铅护腕年产量破百万副，匠人铅毒病发率降七成。」雷礼偷瞄了眼王弘诲泛青的神采，持续道，「日本景王殿下在富士山用新法制矿，铅产量增五倍，唯……」
工器十二年冬十一月，五更鼓响时，乾清宫檐角的工禾纹铜铃俄然断裂。朱载钧握着杨慎的遗折，霜白的宣纸上「工器伤德」四字力透纸背，开端还沾着半片松烟墨渍——那是老首辅呕血时溅上的。遗折里夹着《工器律·礼法附篇》的残页，封面嵌着的《周礼》残片硌手，「天偶然，地有气」的字样被朱砂圈了又圈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