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76章 暗访济南
触感工坊的芦席门帘掀动，十六名盲眼匠人正围坐成四象阵形，每人膝上放着青铜磬尺。青禾走过期，右手顺次拂过他们的磬尺，按照音高窜改判定事情状况：角音清澈者在验铜矿，徵音沉浊者在辨铅矿。案头的探铅管摆列如卦象，玻璃管壁上的紫草汁陈迹蜿蜒如脉，显现本日送检的铅矿纯度达89%——这是咖啡渣螯合术推行半年的服从。
终究，知府当场宣布：「本日起，统统矿坑需用咖啡渣护壁，违令者以『轻渎火德』论处。」王御史的护院们面面相觑，看着青禾弟子将「火德正神」牌位请入工坊，牌位背后模糊可见「工器监制」的刻痕。青禾听着人群渐散的脚步声，俄然想起杨慎临终前的话：「工器之道，不在神，不在人，在算。」她摸出袖中最后一块咖啡渣饼，放入口中嚼碎——苦涩中带着微甜，好似这推行工器的世道。
「把数据抄三份，」她将记录交给阿林，指尖在纸页边沿点出三个凹点，「一份给尚工局，一份给巡抚衙门，另有...」她顿了顿，指腹抚过鼓架上的「乾清宫直诉鼓信箱」铜环，「给陛下的这份，用矾水再誊抄一遍。」阿林领命时，青禾闻声他袖中算盘珠子轻响——这是工器监特有的加密体例，通过算珠碰撞节拍通报敏感数据。
是夜，触感工坊的青铜磬尺再度响起。青禾坐在净硫塔下，听着匠人们用分歧音高记录矿脉数据，俄然暴露浅笑。远处，王御史家的矿坑方向燃起灯火，那是匠人在铺设蜂蜡防铅布。她晓得，明日晨起，济南的地脉之音，会比本日清澈几分。而她腰间的缺珠算盘，终将算出属于工器子民的朗朗乾坤。
「都退下。」青禾解下腰间算盘，拇指轻拨残珠，算珠碰撞声蓦地加快，竟与工坊地下的共鸣腔产生震颤。她走向院门时，足底的蜂蜡鞋垫感知到空中震惊的频次——来者中有三人携铁器，应是护院教头。「去请济南知府，」她将算盘顶在门框上，声波沿着木纹分散，「就说青禾邀他来听一堂《地脉声学》课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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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不是我知，是地脉知。」青禾回身对人群，从袖中取出七枚青铜磬尺，顺次敲击出宫、商、角、徵、羽、变宫、变徵七音。当变徵之声响起时，工坊地下俄然传来沉闷的共鸣，如远雷滚过。人群中有人惊呼：「地动了！」青禾却道：「这是地脉在哭。王御史家的矿坑，每月渗铅七千斤，地脉之毒，已入膏肓。」
傍晚时分，城西俄然传来吵嚷。铁哨声锋利如针，惊起檐下工器监特制的驱铅鸽群。青禾耳中出现纤细震惊，那是五十人以上的麋集脚步声，异化着锄头与木棍的撞击声。弟子们顿时屏息，手中磬尺握得发烫。阿林攥着盲杖冲出去，腰间牛皮袋里的咖啡渣洒落一地：「是王御史家的护院！他们抬着『火德正神』牌位，说我们的蜂蜡布裹住地脉，坏了济南龙脉！」
此时知府驾到，青禾摸出一份《铅毒堪舆图》，图上用硫磺粉标出济南铅矿漫衍，工禾纹标记处恰是咖啡渣螯合术的试点。「大人可知，为何工坊选址此处？」她的盲杖点在舆图中间，「因这里是地脉七寸，敲对了音，能泄毒；敲错了音，便成灾。」知府拈须沉吟，目光落在她腕间的工禾纹银镯——那是太上皇亲赐的「火德御工」信物。
暮色渗入工坊时，知府衙门的明黄灯笼照亮了门前空位。王御史家的护院们举着「替天行道」的皂旗，中间供奉的火德星君牌位却被熏得乌黑——明显是昨夜燃烧橡胶棚时遭了池鱼之殃。青禾扶着盲杖上前，杖头验铁石俄然收回蜂鸣，指向为首护院腰间的铅饰：「这位大哥，你腰间铅牌含硫量三成，但是取自城西老矿？」护院惊退半步，手按佩刀：「你...你安知？」
她命弟子捧出陶盆，将护院带来的井水倒入，又撒入一把咖啡渣。水面先是出现茶青，继而凝成赤色絮状物。「这不是邪灵，是铅毒。」青禾用盲杖挑起絮状物，「咖啡渣含鞣酸，能抓铅如磁吸铁。你们闻闻，这水是不是有甜腥气？」人群中几个老矿工面如土色，他们曾喝过这类「甜水」，现在大多咳嗽带血。
工器十四年春仲春，济南城的东风裹着硫黄味，青禾扶着盲杖站在「匠人直诉鼓」旁，樟木盲杖头镶嵌的验铁石在夯土墙上划出细响，好像工器监蒸汽钟的微型反响。她身着月白长褂，袖口绣着工禾纹暗花，腰间悬着杨慎所赠的缺珠算盘——这算盘原是南京工器监旧物，三十六颗算珠缺一，却比平常算盘多了声学共鸣之效。
「第三批蜂蜡防铅布已分发给矿户，只是...」弟子阿林的声音俄然哽住，少年的布鞋在石板路上蹭出焦炙的沙沙声，「王御史家的耕户又烧了三家橡胶棚。昨儿夜里，他们在棚前插了桃木剑，说是镇『工器邪灵』。」
「青娘子真乃神人！」不知谁喊了句，人群骚动起来。王御史的管家神采乌青，试图抢过陶盆：「妖言惑众！我家老爷说了，这是...」青禾轻挥盲杖，验铁石精准点中他手腕麻穴，管家剧痛放手，陶盆落地溅起血珠般的水花。「我不是神人，」青禾俯身拾起算盘，「我只是把火德星君的话，算给你们听。」
青禾轻叩盲杖，杖头验铁石精确点在鼓面中间：「烧就烧吧。」她回身时，袖口拂过鼓架上的工禾纹铜铃，铃音与远处净硫塔的轰鸣构成奥妙共振，「把防铅布浸过的稻种送给他们，再附一张《占天田五谷验》——就说这是火德星君托梦，让咱尝尝『邪灵』到底能不能坏了收成。」
